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，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1
江宁第一次见到秦卓，真以为他是个哑巴。
介绍人告诉江宁，男方是个牙医，医院就职。沉默寡言不善与人交流，但人品很好。
这些条件在骄傲的江宁面前并不很优秀。但听说父母双亡，又没有兄弟姐妹，立刻答应见面。
作为都市女性，江宁最烦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关系，对“亲戚”这种生物敬而远之。
她自己大家族出身，打小见惯了家长里短婆婆妈妈的烂事。所以在择偶上特意强调，对方一定要家庭关系简单。
所以，江宁降尊纡贵，同秦卓有了第一次约会。
秦卓瘦瘦小小，脸色惨白，是那种长期不接触阳光的苍白感。说话细声细语，像蚊子打喷嚏。
第一次约会，江宁说一句秦卓答一句，像HR招聘面试，拘谨尴尬客套。
临分手时，江宁问最后一个问题：你父母因为什么过世的？
秦卓说，我妈在我七岁那年车祸。高三那年我爸打工从房梁摔下来摔死了，我用抚恤金读完大学本科。
江宁说对不起，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，不是故意揭你伤疤。
秦卓笑了笑，一副无所谓表情。
2
江妈妈问女儿约会结果，江宁说不好。对方太木讷，像个木头人，以后组建家庭一定闷死。江妈妈又问脾气性格，江宁说第一次约会，看不出来。
这是江宁本年度第23次相亲，再一次以失败告终。
虽然江宁不看好秦卓，但江妈妈不死心。
自家女儿条件不错，但独生女性格顽劣，情绪化严重。和父母尚且拌嘴吵架张牙舞爪，以后和婆家更是不好相处。秦卓父母双亡，女儿嫁过去没有公婆束缚。
中老年人都有一些牙周疾病，江妈妈也不例外。从介绍人那医院，便以普通患者身份考察秦卓。
江宁形容秦卓沉默寡言犹如木头，但江妈妈对秦卓印象不错。
小伙子虽然瘦弱，但很帅气。尤其那双眼睛炯炯有神。现在的年轻人手机电脑不离身，很少有那么明亮的眼睛。
最能打动江妈妈的，是秦卓对患者的那份耐心。有问必答关怀备至，不是那种客套的职业性微笑服务，而是发自内心的礼貌周到。
江妈妈就诊时接打了几个电话。秦卓静静地等候，既不催促也不着急。拿起一本书安详地看了起来。江妈妈挂掉电话，不好意思。
“抱歉了大夫，有点小事。”
“没关系的阿姨，您尽管处理事情，不急。”
江妈妈瞅了一眼秦卓的书——《百年孤独》。
“别的年轻人都在玩手机，你怎么看书，还是这么晦涩难懂的？”
“人各有志，我不喜欢玩手机，还是看书有营养。”
从秦卓诊室出来，江妈妈没有立刻回家。
她又问了几位患者，都说对秦卓的服务都很满意。有几位还是秦卓的固定患者，定期找秦医生复诊。看来，他虽然年轻，医术和人品都不错。
江妈妈把所见所闻告诉女儿。江宁一脸黑线，“你喜欢你嫁，反正我不喜欢。”
江妈妈好言相劝：“我不是逼婚，我是觉着小伙子难得。工作稳定，人品也好，不打游戏不喝酒，最大爱好就是看书。”
看江宁无动于衷，江妈妈用苦情戏打动女儿。
“爹妈就你一个宝贝女儿，从小娇生惯养，你的脾气自己清楚，除了爹妈没人纵容你。秦卓木讷，又是小镇出身，以后由得你摆布。”
“何况他父母双亡，结婚后我和你爸就是他的父母，以后受他的照顾也方便和尽心。”
“他没房没车，您也愿意？”
“房子再多也没有我女儿一生的幸福重要。咱家三套房，还不够你们住的？”
“好好好，听你的，再见几面。咱可有言在先，如果真合不来，您可别逼我。”
3
秦卓接到江宁的电话，约他一起看电影。秦卓知道这是女方向他示好，想继续往下谈。
江宁漂亮，又是本市土著。娶了江宁立刻跻身成功人士行列。
可是秦卓不愿意见江宁，这个女孩太优秀了，衬托出自己的不堪，他和她之间有着云泥之别的差距。和她在一起很拘谨，空气都变得稀薄。
电话里秦卓拒绝了江宁。
没一会儿江宁加他，说自己也是被父母逼婚，大哥行行好，就是吃顿饭敷衍一下，回头和老妈有个交代就行。你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，我妈肯定不信。
秦卓苦笑，幸亏自己没有父母逼婚。
既然话说开了，心态就很放松，这顿饭吃得特别舒服。
秦卓虽然木讷加自卑，但读书多，学识丰富，为人又很幽默。把工作中遇到的开心事加油添醋说给江宁听，把她逗得哈哈大笑。
吃过饭，秦卓把江宁送上出租车。临别时江宁说再见。秦卓笑说有缘再见。江宁会意，莞尔一笑。
回家躺在床上，江宁看着秦卓的头像发呆。
这是一张黑白图像，一个跳芭蕾的小女孩坐在练功房地板上，脚上有伤眼里有光，一脸倔强和不甘。
江宁犹豫再三，想给秦卓发条消息，既表达对他的好感，又想矜持一点，用词不要太强烈。
真是应了“书到用时方恨少”，在输入框写了又删，删了又写，折腾了好半天，才满意地点击“发送”。
结果发现，秦卓竟然把她拉黑了！
真是个绝情人。
第二天，秦卓在诊室接待病人，竟然是江宁。
“昨天你说有缘再见，今天我们就相见了，看来我们真是有缘。”江宁微笑着说。
秦卓问：“你有哪里不舒服，智齿？龋齿？牙疼？”
江宁坐在就诊台上，张开嘴，任由秦卓把牙齿挨个检查一遍。“刷牙不认真，牙菌斑侵蚀牙龈；平时甜食过多，左侧下第二颗牙有轻微龋齿。”
秦卓忙着写药方。江宁说：“你别忙活了，我不是来看牙的。我问你，你怎么把我拉黑了？”
“我给自己立了规矩，联系人不超过20个。昨天吃过饭我们再无交集，所以就把你拉黑了。”
秦卓说得理直气壮，江宁竟无言以对。
她扔掉淑女的伪装，露出女汉子女土匪的真容。“我现在正式通知你，我不管你的规矩，立刻把我加回去。来，把这个戴上。”
秦卓看着江宁从马尾辫上取下一根皮筋，拽过自己胳膊戴在左手腕上。
“这是干什么？”
“这是我们女孩约定俗成的规矩，以后你就是我的人，这根皮筋24小时不准离身。听到没有？”
秦卓窘得大红脸，结结巴巴地问道：“你是想做我女朋友吧？我考虑一下。”
“那好吧，我等你消息，不过要尽快。”
江宁走后，秦卓到水房打水，遇到同事，对方说：“恭喜秦医生，你女朋友挺漂亮的。”
秦卓一脸问号：“我哪来的女朋友？”
“别不承认了，刚才的患者不是你女朋友吗？人家亲口和前台接待说的，还送给我们一些小礼物。平时看你木讷不爱说话，想不到手段这么高。”
秦卓想到江宁，电话打过去质问，谴责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。
江宁满嘴痞气：“你可以不认我做女朋友，但我已经把你当做男朋友了啊。我喜欢你，与你何干？”
秦卓气得跳起，电话里气喘吁吁：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江宁以为秦卓要骂人，“我怎么了，哪里不好了？”
“你不认真刷牙，以后等着安假牙吧！”
江宁笑出声。真是个书呆子，骂人都不会的。
4
和秦卓在一起后，江宁无法想象他是怎样活到现在这个年龄的。
木讷自卑也就算了，性格特别懦弱，低眉顺眼讨好任何人，看见流浪狗都躲着走。
那天江宁陪秦卓到图书馆借书。秦卓像回家一样如鱼得水，各个借阅区来回穿梭。江宁不爱读书，躲在休息区玩手机。
过了一会儿，安静的馆内响起争吵，仔细一听好像是秦卓的声音。
江宁顺着声音寻去，果然是秦卓，和一个黑胖子抢一本书。
《21世纪资本论》，最近大火的经济学著作，借阅的人很多，自然很难借到。秦卓跑了很多次图书馆，老天开眼，今天终于借到了。
拿到这本书后，秦卓还想借其他书籍，随手把书放在旁边书架上。一个黑胖子路过，随手拿起。秦卓赶紧解释，是自己先借到的。
黑胖子仗着自己本地人，无理取闹，“侬个小赤佬，书架上这多书，难道都是你的？”
江宁到的时候，图书馆工作人员已经在场了。黑胖子一身名牌非富即贵，秦卓其貌不扬又是外地人，自然偏向黑胖子。
秦卓木讷不善言辞，如果是别的东西早就息事宁人。可这本书实在很不好借，这次放弃下次很难借到。在黑胖子和工作人员的夹攻下，秦卓眼泪都快下来了。
如果把秦卓比作任人宰割的鲜鱼，掌勺的厨子只能是江宁。谁要是想动江大小姐的菜，就让他尝尝女土匪的厉害。
江宁用本地方言和黑胖子对骂，语速快嘴巴*，字字句句戳在黑胖子痛处。
工作人员本就是墙头草，以息事宁人为主。看到江宁实力碾压对方，转头劝黑胖子放手。
抱着《21世纪资本论》从图书馆出来，江宁拧着秦卓的耳朵，恨铁不成钢，“枉你是个男人，吵不过，不会打他吗？”
“打人不对，为一本书打架更不对。”
“哟，这时候会说话了，刚才怎么掉眼泪了？”
“起风了，眼睛干。”
江宁哈哈大笑。“图书馆里竟然起风，你可真幽默啊。”
在秦卓被江宁蹂躏天后，正式戴上婚姻的枷锁。
结婚那天，江宁的娘家人坐满了30桌，男方只有两桌，都是秦卓的单位同事和大学好友，秦家没有一人出席。秦卓说父母不在了，老家亲戚不多，也没什么来往。
5
儿子露露出生后，江爸江妈和江宁的生活都围着孩子转，秦卓像一个淘汰的旧手机，被老婆扔在阴暗角落，不闻不问。
他每天做的只有三件事——上班、读书、活着。
在姥姥姥爷的溺爱下，露露从小娇生惯养飞扬跋扈，只要想要的必须得到。
露露四岁那年，全家去动物园。第一次看到大熊猫，憨态可掬的形态让露露十分高兴。随口一说：“姥爷买了它。”
秦卓瞪着儿子，“别胡闹。”
江爸没说话，走开了。过一会儿回来说，动物园不卖，加钱也不卖。
全家人大笑。江爸一脸窘迫，“你们有什么可笑的，人家确实不卖。”
秦卓吃惊地问道：“爸，您真的去打听了？”
“对啊，露露想要的，我去问问，有什么不行的？”
“你们太娇惯孩子了，这样对他的成长很不利。”
其实江宁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，借着这个机会和秦卓商量。所谓“慈母严父”，以后在教育儿子上我唱红脸，你唱白脸。
秦卓可不敢管露露，那可是岳父母的心头肉，掉根汗毛都要心颤的。何况他生性散漫，那么多读书计划，哪有时间精力管露露。
秦卓的推诿被江宁一眼看穿。“露露是不是你儿子？他姓秦又不姓江。这些年你有尽到父亲责任吗？”
秦卓说好好好，我唱白脸也行，不过有言在先，到时候你可别护犊子。
江宁印象中秦卓第一次打儿子是6岁那年。露露要买一件最新款玩具，江宁不同意。露露又哭又闹，怨气无处发泄，把姥姥留在家里的老花镜拆解了。
江宁叫来秦卓。“交给你了，去履行父亲的责任吧。”
看着老花镜，又被江宁三言两语一鼓动，秦卓感觉血往上涌，拖着儿子来卧室“谈一谈”。
江宁以为只是批评教育，过一会儿听到儿子哭天喊地的哭声，闯进卧室，只见露露倒在床柜边，右脸高高肿起。秦卓如怒目金刚，指着儿子怒吼：“不许哭。”
江宁护子心切，扶儿子起身，被秦卓一把推开。“滚，这里没你的事，我打够了再发挥你的母爱。”
江宁感到眼前的秦卓很陌生。这还是那个不会骂人，不会打人的“唐僧”吗？看着秦卓那张扭曲的脸，江宁第一次感到恐惧。
“我问你，还要不要玩具？”
“不要了。”
“以后发脾气毁东西，我收拾你。不许哭，还哭……”
秦卓狠踹两脚，露露忍住哭声。到底是6岁小儿，从小没受过这么大委屈。虽然强忍了哭声，咳嗽却不断，刚吃的晚饭都吐在地板上。
江宁要收拾污物，秦卓推开她，“滚，这里没你的事。”扔给露露一叠纸巾，“自己收拾干净，否则要你的命。”
露露猫着腰，撅着小屁股清理地板，秦卓一脚踹在膝盖上，露露来个“狗啃泥”。
露露眼巴巴看着江宁，想哭却不敢哭。
“跪着擦。”
……
露露在江宁安慰下忍着疼睡熟了。回到主卧，秦卓已恢复正常，问江宁：“孩子没事吧？”
“右脸肿得那么高，后天回爸妈家怎么解释？我让你批评教育，你倒好，直接来个王炸。”
秦卓一脸懊悔。“看到露露故意损毁老花镜，怒火根本控制不住，脑袋一热，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。”
“睡吧，明天还要上班。”
迷迷糊糊不知几点，江宁被秦卓的呓语惊醒。
“不要打我。我疼……”
“地下凉，我起来挨打行不行？”
“不要打我脸，明天还要上学。”
借着窗外路灯的余光，江宁看到秦卓蜷曲一团，浑身打颤呢喃乱语，眼睛闪着泪花，颈下的枕巾湿漉漉的。
第二天起床，江宁先查看儿子伤情，对秦卓说，你昨晚做噩梦了，好像在挨打。
“哦，是吗，我不记得了。”
江宁感觉到秦卓有些失措。
看着外孙脸上的伤情，江爸江妈心疼之余有些担心，私下问江宁：“平时看秦卓斯斯文文，对露露下手这么狠。是不是对我们老俩口心怀不满，借露露撒气？”
“妈，你误会秦卓了，结婚这些年，他对你们比亲儿子还孝顺，怎么可能。”
“那他下这么重的手？”
“可能……他第一次教育露露，望子心切，所以……”